塞北风雪覆,江南阴雨愁。
江南,丹阳。
在一个被人遗忘的牢狱里,一个人早已奄奄一息,他手脚已经不能动,全身被铁链锁着,仰躺在一处发臭的干草堆上,脸色煞白,气若游丝。
“大人,贺青看样子要死了!怎么办?”牢狱之外,一个皂卫拱手询问着眼前穿锦斓袍的男人。这男人是外庭副统制张纶。
“带我去看!”张纶一甩衣袖,就跟着皂卫进了牢房。
贺青是当初程欢从龙骁手里要回来的人,是东海帮海留夏的手下。当初程欢离开江南之前曾放话留他一命,故而张纶一直将他关到了现在。
可现在,贺青是真的要死了!
牢狱里不见天日,伙食又差,贺青自十月起就生病,治都治不好,身体日渐衰落,如今腊月十八,他已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皂卫点起火把,张纶走进潮湿昏暗的牢狱,不由捂了下鼻子,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贺青,一时蹙眉。
火把的光芒似乎刺激了贺青的眼睛,他猛地双眼睁开,嘴里喊了起来。
“左使大人,是你吗?我的女神,左使大人,你来救我了吗?”
“左使是谁?”张纶问道。
贺青没有回答,伸出惨白的手,想去抚摸那火把的光芒,但伸到一半,忽然嘴角一咧,眼神一黯,手往下一掉,就此咽了气。
“左使?女神?左使莫非是那海留夏?”皂卫发出惊问。
张纶望着贺青的尸体,细细品味着“左使”两个字,半晌后,猛然抬头!
“哪个门派会有左右二使?”张纶抓起一边的皂卫问道。
皂卫一慌:“哪个门派都没有啊!”
“给我查,去外庭江湖记录史上查,查看这百年来,江湖上哪个门派有左右二使!快去查!”张纶厉声道。
皂卫被吓傻了,好不容易张纶松开他后,他立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张纶还在盯着贺青的尸体,喃喃道:“男左女右,若左使是女的,没有理由右使会是男的,只有可能左右使都是女的,海岛上只有海留夏一个女人的尸体,那右使是谁?”
张纶顷刻间意识到,东海帮没有被彻底铲除!
江湖上从来都没有东海帮这个帮派!那这个神秘的门派是什么?张纶陷入了沉思,而后,他火速离开了牢房,回到自己房间,抓起笔,就开始写信,这事一定要让朝廷知道!
而此刻,在东南一处海上,一艘大海船缓缓往西行驶着,船上一个妙龄女子穿着粉衣,亭亭玉立,美若天仙。而他身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面色凝重望着波涛起伏的大海,若有所思。
“师兄,姐姐已经在江南江北处处立庙,风生水起啊,我们要加把劲啊!”女的说道。
男的点点头,没有作声。
这两人,女的是海留夏,男的是赵晟。
而后,一个跛脚的冷面男子自船舱内走出,吐了口浊气,说道:“这次,我们不会再失败了。”
“大师伯,朝廷如今已经筋疲力尽,正是我们起势之时!”海留夏道,她口中的大师伯,自然是左木了。
左木看着海,忽然低头,看着自己跛了的左脚,想起了当初那个在江上扎了他一刀的小子,不由心中一沉。
“这次,若是再遇见伊宁董昭,老夫一定杀了他们!”
“大师伯,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赵晟也道。
波涛之外,陆地已经隐隐可见轮廓。
海留夏张开双臂,朝着大海大喊道:“我们,回来了!东华会,将在此日之后,名震天下!”
海留夏的誓言响彻天空……
而此刻远在江南潭州之外,一座清净的庄子内,一个头戴轻纱斗篷的女子正在一间大厅内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右使大人,自八月至十一月,我们三个月内,起了庙宇一百多座,收来银钱共计八万四千九百六十两三钱。”一个黑衣人跪地道。
“好。”女子淡淡道,她翻着手边的账簿,头也没抬。
“右使大人,我们新的总坛已选好几处适宜的地址,属下查看过了,都是名山奇景,风水极佳之地。”另一个黑衣人跪地道。
“说说。”她还是没抬头。
“其一是江右莲花山,其二是江北淮阳山落日峰,其三是桐柏山,其四是宝鼎山。”
“宝鼎山?那不是当初赫连家的遗址吗?死过那么多人的地方你也选进来?”她扬了扬眉。
“属下知错了。”黑衣人慌忙低下头认错。
“算了,你带些个画师,将那些个山的图画来给我看,我参详参详。”她轻声道。
“是。”
“右使大人,江南闭月门那帮娘们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又一个黑衣人跪地道。
她微微抬头,放下手里的账簿,轻启朱唇:“灭了她们。”
“是!”
黑衣人立马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