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主——就是张师兄父亲——在时也只有他自己会,后来去世,就再没人能学会全篇了。”
管千颜在一旁轻叹:“可惜诸峰不通行剑术,有人空望宝库,有人无剑可学——呀,打得这样狠。”
场上。
晏采岳一剑溃敌,根本不看这一剑破出的缺口,而是继续强硬地直追张景弼之剑,似是定要正面卸下其剑才算赢下这一场。
张景弼显然也看出这意图,面色顿时涨红,他咬牙握剑,真气尽数注入手腕,转剑勉强一卸,踉跄后退三步才撑住了此剑。
晏采岳依然面无表情,再次仗剑直进,笔直惊掠的虹气令许多人都轻声惊呼。
针叶飞散之中,其人一剑亮如白日。
《白虹篇》最后一式,正是刚刚终结孔问的一剑,【贯日】。
是这样不留情面的打法。
——任你把所有真气用于握剑,不愿失剑而败,他就是无视那些因此露出的空门,仍要一剑撞溃你的长剑。
张景弼再次咬牙架起守势,汹涌真气尽数涌入长剑与双臂,完全放弃了其他的架势,似乎就是要争这一口气。
此时晏采岳随意一剑就能抵住他的要害,但他依然一道长虹直撞而上。
声震全场的金铁交击,真气波澜将地面松针瞬间荡清,下一刻张景弼身形被撞飞,任谁也能看出他身中真气之散乱,但长剑毕竟没有脱手。
张景弼咬牙低身。
某种程度上来说,应是他赢了.但晏采岳根本没有停剑。
不是一剑不成后的死缠烂打,而是他这一口气,本就还没有用完。
第二道长虹铮然再起——毫无喘息的第二道【贯日】。
如此紧密接连的两道强剑,绝对是趋于极限了,管千颜惊叫一声,这其实也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即便在刚刚面对孔问时,晏采岳也没有采用这种“笨直”的打法。
这压榨极限的一攻确实已不如第一剑气力充沛,但同样无暇提气的张景弼显然也无力再接住任何一剑了。
但下一刻的剑光令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张景弼踏上擂台开始,一共用了三回守剑,被击溃了三次剑势。
面对第四次压迫之时,他手中的剑第一次改换了守势。
一道奇异的转剑。
真气和剑势由散乱而凝束,由低落而攀升.台上有些长辈已惊讶地凝起了目光。
孤杖蔽履攀山寻凤,荆棘刺肤,蛇枭袭人,历经磨难、耗尽气力登至山巅,才或可一闻高天凤鸣,顿时神清力沛,如濯筋骨。
因此也正是在这样真气崩散、连剑都要握不住的时候,才是它最容易被用出的时候。
张景弼咬牙瞪着面前仗剑而来之人,少年手中之剑响起清远如玉的鸣叫。
《凤山鸣》·【断杖闻凤】
谁也不曾料到,这位被所有人轻视的少年,竟已习得了彩雾峰传之剑!
两人都是五生,贯日已在枯竭之中,凤鸣却刚刚清越而起。
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之间发生,两剑铮然相交,晏采岳之剑顿时倾斜失控。少年瞳孔紧缩,之前所有的傲慢,都要在此时付出代价。
张景弼之剑同样有些失控,连番的承剑确实也令他手腕震麻,但面对这样巨大的空门,再不完美的剑也足以抵上对方咽喉。
张景弼红着双眼,牙关咬得紧颤,任谁都能看出少年心中的火焰.他一直从未吐露这个消息,就是要在这时技惊四座!
但台上裴液已微微挑眉:“这一剑就是【雾中生松】吗?”
孔兰庭一怔之下,台上晏采岳已重新控住了长剑。
很多时候,想要靠一招半式来填补剑道上全方面的差距还是一件颇看运气的事,如今张景弼确实缺少了一点。
仅在毫厘之间,在剑尖凌上晏采岳咽喉的前一瞬,那溃散凌乱的剑势中生出来一道新剑。
就如朦胧白雾中见得一颗翠松,那样新鲜,那样令人眼前一亮。
这一剑也很仓促,但毕竟抵住了张景弼同样偏斜的剑尖。
裴液捧卷观赏着这场剑斗。
虽然火药味很浓,但于见惯生死的少年而言,一切其实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擂试本来就是武斗,武是杀伐之道,心中是凶恶之气,他早就知道不能期待所有的对手都彬彬有礼。有人点到为止,就有人得势不让;有温雅如棋的切磋,就有打出真火的厮打都只是一场比武而已。
观看两门足够优异的陌生剑术尽力博弈确实有趣又新鲜,这时裴液侧卷含笑道:“如果你也是像他这样用这一剑的,那么我知道明姑娘的意思了。”
孔兰庭睁着眼眸,还没从这场局势连变的比斗中回过神:“这样用有哪里不对吗?”
“不是不对,或是有些不足。”裴液微笑,“我也是猜测但这样用剑确实少了些神韵。”
他指着这行字道:“【雾中生松】,伱见过松从冷雾中出来吗?”
孔兰庭有些犹豫道:“我练这剑时,专门去看过了,但.没注意有什么。”
“有水珠。”裴液道,“我幼时跑山时见过的,松针尖上常常凝有露滴,有雾无雾,是否就有所不同呢?”
一旁偷听的管千颜满脸懵然,但孔兰庭已眼睛一亮:“更新鲜,更像活的。”
“更‘动’。”裴液含笑道,“这一剑用成静剑就死板,成了枯画,要更水润、更生鲜,是一幅动态的真实才对,是为‘水光溢兮松雾动’。”
孔兰庭微张着嘴,怔怔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用完这一剑,后面变招总要暗调几回真气”
裴液点头一笑,把剑卷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