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结界

伊塔之柱 绯炎 5467 字 1个月前

“队长,敌人太多了,先掩护目标撤退吧。”

“可以,你们先去与他汇合,我来断后。”

苏长风轻轻摁灭通讯水晶上一闪一灭的红光,抬头向前看去。目光所及之处,远处失去动力的巨构装体终于发出一声悲鸣,在白葭与那年轻人的合击之下失去重心,重重斜向街道一面的公寓。

苏长风看到红瓦屋顶向下塌陷,内层木梁崩裂,砖石泥沙纷纷而下,里面的居民尖叫着逃出。

他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白葭与那年轻人同时收到了撤退的指令,两人愣了一下,回首看去,才发现广场四周又进入了更多的‘铁幕’构装。他们互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底的担忧之色。

罗尼尔伯爵正神色阴鸷地在广场搜寻着方鸻的踪迹,藏在袖子下的手像是秃鹫之爪,恨不得亲自一爪抓住对方,以示自己对于宰相一党的拳拳之心。

他原本并不看好年幼的国王,但随北方局势日益明了,骑墙派处境便愈加显得尴尬起来。虽然在王国的政治构架之中,执政官天然亲近于中央,但他若不快一点表示心迹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失去这个位置。

因此宰相签发的手令,便让他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罗尼尔伯爵紧紧抓住执政官的节杖——他是一位元素使,自然节杖也设计为元素杖的形式——手背皮肤灰白,像是将死之人衰败的特征,但那其实不过是过于紧张以至于失去了血色而已。

他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在心中不断督促着自己的士兵向前。他又看了一眼一众艾尔多芬炼金术士的方向,旦见那边迟迟不肯下令,便明白那些炼金术士指望不上。

他暗骂了一句普德拉这人实在没用,但也心知肚明,就算那位宰相大人权倾一方,也动不了这些炼金术士分毫。何况普德拉与他的关系,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不过这老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也没听说过他是宰相一方的人。”

这个念头在约翰-罗尼尔心中只一闪而过而已。

因为他的目光很快在广场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事实上通过直播间内俯瞰的视野,更容易发现这一幕——

“那人在干什么?”

“好像不是军方的人啊。”

人们早已议论纷纷。

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之下,在人流之中,可以轻易看到一个正逆行而上的骑士。

那正是迪克特,当人流向左右两边分散开来,露出后面一排排向前推进的士兵,与士兵身后高大轰鸣的巨型构装,他的身形,也便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走在那支队伍最前面的,却是负责护送艾尔帕欣工匠们一起前来梵里克的银风骑士,他们没得到命令,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加入这场抓捕之中,还是该站在法莱斯一边。

但这些人却认得迪克特。

“迪克特爵士,你怎么在这儿?”领头的骑士长张口欲言,但忽然之间停下来,止住口。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因为看到了迪克特手中骑士之刃,其剑之上竟还往外冒着丝丝寒气——在其身后,是一条冰霜拖地的长径,仿佛对方向前一步,凛风便伴其而行。

那便是冰长石。

他早听说过对方那传奇的魔导炉,那是一件来自于努美林时代的遗产,而在对方失踪之后,那魔导炉一直留在艾尔帕欣工匠总会修复,许多人都曾见过一两面。

银风骑士团的上任团长还索要过,但罗班爵士成名之后,便再无人敢于提及这件事。骑士长早听说过一些传闻,多里芬幻境消失之后,对方便已经返回艾尔帕欣。

不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传闻是真的。

“迪克特爵士……”

对方成名远在其子罗班之前,前第一晨曦骑士,岂是等闲?虽然有传闻说对方被困在多里芬幻境之中,实力早已不若往昔,可骑士长并不打算博一下。

无它,他们毕竟也是艾尔帕欣人。

“让开吧,”迪克特平静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语气儒雅:“各位,这里不是你们的战场。”

“可迪克特大人……”骑士长有点为难,他们毕竟也是王国的一员,国王的命令怎能不遵从?

“没有人可以因此责备你们,”迪克特开口道:“在你们面前的,你们要抓捕的,是曾经拯救了多里芬的英雄,你们皆是艾尔帕欣人之子,骑士们,仔细想想你们应当为何而战。”

他停了一下,才问道:“所以,请停下。”

骑士们面面相觑。

那骑士长吃惊地问道:“是他……?”

迪克特点点头。

然后是一片收剑回鞘的声音,骑士们不约而同抚胸向看台之上致以一礼,然后纷纷转身离开。他们虽未亲身经历过三十年前那场灾难,但父辈那一代,多有亲人失陷于那座城市之中。

他们信守王国子民的身份,不反戈一击,已是仁至义尽。

骑士长摈弃地将自己的剑丢于地上,感激地向迪克特致谢,让他们免于陷于不义之地。当今的骑士们虽然没有古早时代那么刻板,但依旧是以美德自傍的。

这又是谁?

直播间内远远听不到双方交谈。

但人们只看着这一幕,已是惊讶得不能自己。

能一言让骑士折返的,岂是等闲之辈?而那少年,究竟又是何方神圣,这一位怎么看也是原住民罢,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这时候选择站在他一边?

军方和原住民,这又是什么组合?

人们心中充满了疑惑。

罗尼尔伯爵心中同样。

这又是谁,他在心中尖叫着。

他几乎是双目喷火地看着这一幕,在心中狠狠诅咒这些毫无忠诚之心可言的北方佬。其手中紧紧攫住的执政官权杖,便好像抓住了这些骑士的脖子一般,恨不能将之捏个粉碎。

可惜一众骑士并不理会他的怒火,或者也不在意,纷纷穿过士兵走了出去。

罗尼尔眼下只能指望自己的士兵们可以靠得住一些,但他也知道,情况可能与预料的相反。

但见迪克特举起剑,从左向右在面前一划,一道长达十多尺的深深剑痕出现在广场之上,花岗岩的石板在其剑下只若豆腐一样轻易切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