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明查,道长明查啊!小民确是不得已才这样做。官府一向克扣薪柴钱,不做点手脚,根本交不出那许多盐来。这里的灶户个个如此,盐司令早就知道。只是白天那位管大人新官上任不懂,才自带莲子来试卤。”
听了这话,马兮彤觉得气好了些。若官府如此作为,这里的盐场又历来如此,那只能算积弊,并不是眼前这些灶户有多坏。
她想了想,对老汉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石莲里的金子是怎么弄进去的?”
老汉满脸堆笑。“这个小民也不知道。”
“你的莲子你怎么会不知道!”马兮彤的脸上又怒了。
“不知道,真不知道啊。”老汉连忙说,“这些石莲是买来的,可贵了,比同样份量的黄金还要贵许多......唉,什么都对姑娘说了吧。
无论浓卤还是淡卤,我们灶户都会用足薪柴,把盐都煎出来。按淡卤的份量交给官府后,多出的盐除了打点盐官,其余就私下卖掉。这些金莲子就是从贩私盐的那里买来的。”
马兮彤吸了口气,原来这些假石莲是从私盐贩子那里来的。从古至今,盐铁都只许官卖。官府卖出的盐价高,官府从中得到重利,私盐贩子卖出的盐价低,可这是犯法的,查出了就是死罪。
“你们把私盐卖给了谁?”马兮彤随口问道。
不想她这轻轻一句问话让众人脸上猛地一抖。灶头老汉当即叩头。
“姑娘,天女!这个可不敢说啊,就算将我等送官府杀头也不敢说。”
马兮彤又想开口,张子铨在一旁说:“兮彤,我俩又不是查私盐的,要知道这些何用?”
老汉一听,连声说是。马兮彤一想,张大哥说的也对,知不知道谁在贩私盐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明天一早她和张大哥就会离开。
这时,张子铨凑到她耳边又说:“别忘了,官府可是咱们的对头。”
马兮彤一愣,自己怎么把这个忘了。盐民们占了官府的便宜,她应该高兴才对,若是让官府得了更多盐利,不就能养更多军队,恢复大宋不就更难了么。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对众盐民说:“好吧,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又不是官府的人。”
众盐民大喜,对她千恩万谢。酒席又重新开始。可是因为明天还有升灶煎盐,今晚也不能喝得太过头。在灶头老汉的督促下,酒席进行了一阵便适可而止了。
女人们收拾完,灶头老汉又将男人都赶了出去,让马兮彤可以在草棚里睡个安稳觉。
虽然如此,马兮彤觉得草棚里热气腾腾的,外面反而应该更加舒服,但她不能拂了老汉的好意,便在草棚里胡乱睡下,当然睡得很不安稳。
到了半夜,她被一阵哭喊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立即吓了一跳。周围已经乱成一团,几个女人来回乱窜,哭声就在草棚外。她慌忙起身冲了出去。
只见草棚外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她刚认识的一个女人就伏在地上的人身上嚎啕大哭,周围站了一圈汉子,都在唉声叹气。
她定睛一看,地上躺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乍一看还以为睡着了,可是少年的身下却流出一滩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