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堂道:“不忙不忙。久闻草窗先生乃杭府分茶名家。贫僧仰慕已久,不知今日可否赐教一二?”
不等周密答话,琴堂把手一挥,数名茶僧立即鱼贯而入,手里分别拿着茶盏,茶匙,茶筅,茶碾及汤瓶等茶具,还有一只红泥小火炉。
道一见状,明白这是又要开始一场斗茶分茶的把戏。周密还算神情自若,谢翱却有点按捺不住,周密连连对他使眼色。
茶僧将茶具放到桌上,道一一看,果然所用茶盏还是乌金银边兔毫盏。琴堂从一个托盘中挑了一个茶饼,命茶僧开始碾茶。茶僧用开水过了一遍茶饼,又刮去上面的膏油,然后用布包着压碎,再将碎块放入茶碾中慢慢碾来。道一当然知道他们一点不急。
好不容易碾好后,琴堂才命架上汤瓶开始重新烧水。又等到汤瓶一沸后,琴堂开始在茶盏中准备茶膏。二沸后,琴堂取下汤瓶开始点茶。他用的不是茶筅,而是茶匙。待一片白色汤面泛起,他又用茶匙在汤面上飞速划动,转眼间,随着汤面渐渐退去,茶盏中现出一个白色的鱼形,稍纵即逝。
琴堂微笑着向周密示意。周密也如法炮制,在汤面上画出一只卧牛,图案比琴堂所画更复杂且在汤面上持续更长。
“草窗先生果然名不虚传。”琴堂脸上有点尴尬,但他并未就此罢手,又试了一次,只是这回他不在汤面上画图了,只是用茶筅打拂出厚厚一层汤面。
轮到周密,他也打出这么个汤面,然而却比琴堂的先露出一圈水痕。琴堂脸上微笑,朝谢翱和道一看了看。
谢翱于是上场和琴堂斗了一回茶,琴堂又赢了。然后道一硬着头皮也上了阵,更是大败。琴堂脸上得意,连说承让,说自己只是更加熟悉径山茶性罢了,然后又催着客人喝茶。
一碗接一碗的茶下肚后,奇怪的是,不但琴堂不提妙高主持在何处,连周密和谢翱也不提了。道一不禁纳闷,是不是他们斗茶输了,就不好意思再提见主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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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琴堂开口道:“此茶乃径山得天时,尽人力所得。几位施主也已尽人力,不如彼此各退一步,必然海阔天空。”
道一这下算明白了,琴堂真是不打算让他们见主持了,或许就是主持根本不想见他们。
这时,只听周密回应道:“徽宗所作《大观茶论》云,点茶之色,以纯白为上,青白为次,灰白次之,黄白又次之。天时得于上,人力尽于下,茶必纯白。青白者蒸压微生,灰白者蒸压过熟,压膏不尽,则色青暗,焙火太烈,则色昏赤。大师所用之茶,美则美矣,然其色略青白,恐怕仍未尽人力。我等也是如此。”
琴堂愕然,周密是在说径山茶也没达到尽善尽美,不能说尽了力,同样,几位客人也不能说作了最大努力。看来,周密并不打算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