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
眼前女子张大了那双好看的秋水眸子,她笑意盈盈,唇角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嫣红。
望着那嘴上血渍,福生突的又回忆起先前遭人追杀,那位不讲理的仙子蛮横无礼的把自己仙根尽数奉还。她是两清了,可张福生这道心再也无法忍受安宁。
“这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如果是一盂在的话,他大概会这样说。
想到自己那位似人似妖的好友,福生心中就满是唏嘘。他哥俩认识的时日不多,但彼此间都是以心相交,用一盂的话讲,那都是过了命的交情,比亲姊妹还要亲。
而自己的事想必已经在地上广为人传,不知,他这位好兄弟在听到后,会不会也犯傻事。
如此想着,福生回过头去,打算继续埋头行走,然而,那马却高高嘶鸣了下。
福生蓦然回首,却见那马儿眼含泪水,深深看了他一眼,挣开绳索,义无反顾的撞向身旁石墩。
福生愣愣看着面前这一幕,许久,他沉默着最终跪倒在地。
人们常说,一个人要死的时候,大脑能清醒感受到身体里的每一处痛。最先死去的往往是四肢,以往最为灵活的手脚在这一刻开始变得迟缓,接着,一直往里,心脏开始愈发艰难的用力,肺里全是苦涩,连带着胃也成了一泽苦难的汪洋。
福生,跪倒在地面,他把脸埋在土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着。
“本该早些死的,不知为何苟活到了今天。”
顾湘君的死,在福生心中留下的创伤至今无法被弥合。
他埋低的脑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所触碰,渐渐,他抬起脑袋,看见那滩血液慢慢流向自己。
鲜红色的沙子均匀而又温柔的铺开,湿热的风,缓慢又坚定的刮进他的心脏。
“红色多好看啊,粉粉白白的,就像天边的云,水里的沙。”
玉都之变后,福生和顾湘君再见面,举案想起当年青山绿野奈何天,抬首看见苍碧嶙峋衣褴褛,想来心里也只有“还好有你在”的欣喜与戚戚。
“真是…”
福生吐了口气,他攥在手心里的一截红布被他放开,连带着,对于顾湘君的执念。
此刻,他的心脏重新开始刺痛,那久不见闻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重重磕在地上。
与此同时,穹窿顶部,一个声音从极远处,跨过漫长的生命,向着大地,向着某个特定的时间,某个特定的人,传来一声最为轻快,也最为坚定的呼唤。
“兄弟别怕,老子来帮场子了!”
…
位于三川与望乡交汇之处,乃是一片幽谷。
其上云雾寥寥,使人见不到来处,亦不知去处。
相传,三川便是由此流出,它代表着生命的三次归途,从生命,到世俗,再到一切。
而倘过这三次河,回首已无望,剩下的,河对面的幽谷,便是无间。
无间狱者,有无世间因果,即存在又不存在,即超脱,又无故超脱。是故无始亦无终,无往亦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