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曾经和哈密尔法师讨论过宗教信仰的分布情况,哪怕是在清教徒立国的美国,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宗教信仰也会有区别。表面上看有遵从罗马教会教义的天主教,东欧移民信奉的正教会,还有拥有加尔文宗和浸信会背景的主流新教派——由于新教特有的理念,拥有卫理宗、信义宗、圣公宗、贵格会乃至无宗派的福音教派在基督教版图中大肆扩张,以至于每四名基督徒中就有一位福音派教徒——这是一项严格的社会调查,皇帝排除了作为财阀入场券的犹太教,然后从美国的各个民调机构和智库机构中拿到了相关数据,将其当做说服哈密尔法师的论据。她声称如果抛去人种差别导致的教派矛盾——比如铁锈带盛行的白人福音派和城市贫民窟里认为上帝是黑人的黑人福音派——导致诸如以基督民族主义为核心的白人福音教派类极端反智教派出现的原因,不外乎极端的贫富差距、阶级差距以及统治阶级刻意维持的阶级隔阂。
这类信徒往往受教育程度低,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去解释生活中的现象,只能以他们认知内能够解释的阴谋论以及那本圣经去解读。这样的概念可以向外延伸,即劳动人民越是贫穷、受教育程度低的地方,宗教迷信就越是盛行,当地掌握大量财富的阶级会努力维持宗教信仰的存在,例如1926年达顿城着名的猿猴诉讼桉,一名传授进化论的青年教授被法庭判处罚款。这些地方没有正确的思想引导,统治阶级只有让宗教成为精神上的毒品,用末日论和天堂地狱进行威胁,劳动人民才会忍受现世的剥削转而相信死后的世界,最好的例子就是印度教和种姓制度盛行的印度次大陆。
皇帝告诉哈密尔法师,阿提兰异人族既然存在极端的贫富差距,那么必然邪教盛行。即便统治者没有刻意推行,那么阿提兰氏族王庭垄断绝大部分社会资源后,由因为氏族王庭掌握的绝对武力而无法反抗的平民只能以另一种方式来安慰自己——阿提兰各个氏族上层阶级垄断变异物质的理由就是如此,在某种程度上,阿提兰异人族的变异物质分配都与社会地位、贫富差距和受教育程度相关——位于前线的基因改造战士声称,自己的小队在推进的过程中发现了克里异形的手工塑像,外表粗糙但却看得出来其制作时间相当久远。
“这是克里帝国宗教。”哈密尔法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劝说皇帝不对阿提兰异人族开展大屠杀。
克里人作为一种可以确定的人造物种,这个种族在基因层面上已经停止了进化,即便拥有可以掌控社会的量子灵能计算机“至高智慧”,同样也摆脱不了对神只的崇拜,诸如对“至高智慧”的崇拜,对来世成为“以太”的崇拜、对克里人进行基因工程的高等智慧“Progenitors”的崇拜等等。
更糟糕的是,每一位克里人都是远古基因工程的产物,他们全都具备的灵能潜力,任何一位卡玛泰姬学徒想要通过考试,就必然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管这些异人族信奉什么,他们的潜在灵能力量都会属于以太之海。
“这意味着邪教盛行,帷幕后的存在将会把目光放在这个世界。”
马克西姆斯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听说过某些民间教派。
相比起在隔离房里生活了一百年的黑蝠王,马克西姆斯更加了解平民氏族,哪怕黑蝠王登上王位之后也是如此,因为坐在王座上的人只能看到王室成员们想让他看到的东西。马克西姆斯知道贫民窟的那些没有经历过多少泰瑞根雾变异的平民,大多崇拜着克里人以及克里人的创造者Progenitors(先祖种族),在某些所谓圣书中将Progenitors(先祖种族)描述为创造克里人的神,而克里人是创造异人族的神,异人族拥有神之血。马克西姆斯从身边那些逃兵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些教派隐藏的地点和仪式,他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参与过这种克里教派的仪式,有些人甚至将其当做了一种日常行为。
也就是在那些记忆中,马克西姆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特意带上这些武装人员,就是担心那些教派信众不会那么好说话,毕竟他将要拿走这些教派的神迹。那是一把据说比阿提兰的历史还要久远的华美巨剑,在火光的照耀下银色剑身不断闪烁,马克西姆斯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能让他迈向理想的武器。令人惊讶的是,当马克西姆斯在武装人员的指引下来到这座隐藏在贫民窟深处、只能由下水道通行的所谓神庙时,仅仅穿着深蓝色长袍、浑身上下用不知名的液体绘制着复杂图桉的女祭司早已站在门口,看到他到来的时候立刻跪了下来,匍匐在他脚边。在这污秽的环境中,无论是神庙还是这里的祭司全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整洁,任何在阴暗中滋生的昆虫、霉菌乃至恶臭,在踏入神庙地界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更令人惊讶的是,马克西姆斯凭借直觉为追随者绘制的符文,与那名女祭司胸腹部的图桉几乎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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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西姆斯感觉自己的皮肤更冷了,站在他身边的人却感觉他的体温高得快要烧起来了。他感觉自己依旧保持着清醒,沉默地接受那名女祭司的崇拜,他并不在乎这个教派崇拜什么,他只想要拿到那把巨剑。然而他身边那些武装人员却不这么想,他们全都兴奋异常,尤其是看到马克西姆斯接受祭司的崇拜。
“您会得偿所愿的。”女祭司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眼卑微地看着马克西姆斯的双眼,“这是您永恒的权力,而我将指引您获得它。”直到这时,马克西姆斯才发现这名女祭司被大量人体彩绘般的符文遮住的脸和身体拥有惊人的美丽,她拥有一双深紫色的清澈双眼,深黑色的长发用油膏浸润后盘起,露出修长美丽的脖颈,马克西姆斯很难想象在这片污秽之地居然能够诞生如此美丽的女人。女祭司缓缓站了起来,宽松的深蓝色长袍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飘动。
“请跟我来,阿提兰之王。”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马克西姆斯的手臂,“您还有一场仪式要参加。唯有如此,您才能正式登上王座。”
“我要的是阿提兰的王座,不是神庙里的王座。”马克西姆斯没有挣脱,“你是谁?”
“我是这座神庙大祭司,您的圣婚者裴丽尔。”女祭司拉着马克西姆斯,在几位祭司的簇拥下微笑着说道,“阿提兰的王座、神庙的王座,无论是哪个王座都命中注定属于您,所以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