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上，空气含氧量就越是稀薄。

悬浮飞车配备了舒适的座椅以及恒温空调，将雪山与高原带来的可怕低温与低气压全部隔绝在外。通过观景窗，乘客看到阳光从山脉的另一侧倾泻而出，在几次心跳之后就被阴影吞没，呼啸的狂风再次拍击透明的装甲玻璃，粘在玻璃上不愿离去。飞行员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勉强稳定悬浮飞车的飞行轨迹使其远离锋利的岩壁，沿着地面不断亮起的灯光指引，在茫茫积雪中一片被大量灯光环绕的停机坪降落。

苏皮卢利乌玛斯紧紧握着长戟，站在被大雪覆盖的黑色悬崖旁边，低头看着悬浮飞车从山谷投下的黑暗中升起，涡轮推进器喷出的湛蓝火焰融化下方薄薄的积雪和凝冰，扬起一大片混杂着冰雪的滚烫蒸汽。这个山峰对于探险者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死亡地带，即便花上2万美元找到五名夏巴人也不一定能够活着站在这块岩石上。

悬浮飞车降落在开辟出来的黑色岩石停机坪上。

这个经过改造的民用设备放下舷梯和乘客的时候，苏皮卢利乌玛斯迎了上去，身边带着两位手持重型武器的半机械。不过他从来都不认为这是必要之举，毕竟这里还安排了许多防空导弹，如果打算反击的时候再使用重爆弹或者热熔枪，那就有些来不及了。

“欢迎来到道拉吉里峰，汉德女士。”通讯格栅放大了他的声音，冷静、沉稳，和所有禁卫军一样很少有感情。不过苏皮卢利乌玛斯还是尽量让自己开心一些，毕竟他自从受伤之后就没见到什么人。“这里是世界第七高峰，您穿的衣服有些太少了。”他牢牢抓住维多利亚·汉德的手臂，避免她因为再次凝结的融雪滑倒，这里的狂风足以将她吹到悬崖下面。禁卫军声音穿透风雪，“西北寒旋能让这里的气温低到-60摄氏度，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为您带路。”

维多利亚·汉德把嘴塞进防寒服的衣领里，以免冷空气把她的肺烧干。

护目镜在刀子般飞舞的雪花里保护了她的眼睛，却也让她丢失了眼前的景象，幸好苏皮卢利乌玛斯牵引着她走上开辟出来的通道。从雪白的魔鬼手中逃脱的那一刻，让她有种溺水生还者的感觉，她去过很多环境恶劣的地方，这里绝对排得上号。

她所站的位置是着人工开凿痕迹的岩壁通道，不仅岩壁十分规整光滑，似乎还通了电，照明设施的亮度与用电非常稳定。她摘下护目镜，回头看向黑暗中两个不断走进的白色光点，不一会两个手持武器的机仆就从积雪中蹒跚走来。

维多利亚·汉德厌恶地转过头，不去看那些切除了额叶的恐怖之物。她现在急需一个话题来缓解自己的举动，她可不认为禁卫军没法发现近在迟尺的动作，甚至有传言（尤其是科索沃地区）说禁卫军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就如同皇帝召唤的鬼魂。就连维多利亚·汉德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迷信帮了很大的忙，尤其是当她明白禁卫军的装甲为何要如此华美的时候。

“我还以为这里是气象站！你们什么时候开辟这地方的？”

“秘密。”苏皮卢利乌玛斯说道。随着气密闸门逐渐合上，将风雪阻挡在厚重的合金大门之外的同时负压也渐渐消失，维多利亚·汉德终于松了口气。见到另一位禁卫军的感受并不好，她在强迫自己习惯。不过她可以肯定，如果这帮基因改造战士不会放慢脚步等待别人跟上的话，她就永远没法习惯这种速度。“这里的确是个气象站，只不过观测气象只是其中一部分功能。”

“又是一个秘密！康斯坦丁向我承诺，会允许我知晓需要的一切秘密。所以我花了五个小时跨越地球，只是为了聆听另一个谎言？”维多利亚·汉德咬着牙，脸颊冰冷麻木，让她的吐字效率大大降低。“按照皇帝给予的权力，你有必要向我阐述这里的一切，不是吗？”

“你不能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桉。”苏皮卢利乌玛斯依旧平静，“你获得的权限并不包含这个信息。”

“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随着工业货电梯启动，维多利亚·汉德甚至能够闻到石粉的气味。那两个手持重型武器的机仆没有跟上来，这让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过身旁的禁卫军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国防情报部门负责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是皇帝的情报大臣，不是禁卫军的仆人，别想着能戏耍我！”

苏皮卢利乌玛斯低头看了她一眼，决定不反驳她的论调。

皇帝会给予那些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的人权力，因为他不止一次重复过，这个国家并非属于他。诚然，没有皇帝就没有现在的拉托维尼亚，整个巴尔干半岛乃至欧洲的稳定全都与他有关，皇帝也不愿意将世界的进程放到乌合之众手里，因此才会选择独裁政体，甚至在公务员群体能够接手工作之前事必躬亲，但这并不代表皇帝将拉托维尼亚视作自己的私有物。

他的目标是将人类引导向理性科学的未来，而不是坐上王座。

小主，

维多利亚·汉德就是皇帝愿意给予权力的人。她刻薄、冷静、严肃、具备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更重要的是，她认同皇帝的理想。即便不是全部认同，但在皇帝眼中这依旧难能可贵，他认为维多利亚·汉德有资格更进一步，了解更多他对人类未来的愿景，明晰人类种族将要面对的困难与威胁。

“这里的山体里埋着一座热核电站，可以供应从生活用电、工作用电等所有消耗。你不能知道这里的建立时间，也不能知道在这里工作的人从哪里来，你的任务是将13颗深空监听卫星纳入常规情报观测序列。只有你的权限才能做到这点，所以我需要向你正式移交那13颗卫星的情报获取权限……”

苏皮卢利乌玛斯认为自己有必要重复一下之后的话，因为维多利亚·汉德明显心不在焉。地下空间的广袤与整齐把她吓了一跳，规整的支撑柱稳定着岩层，让这里工作的普通人不至于被岩石压死。长长的灯带从货运电梯的入口处一路向深处延伸，一座巨型合金闸门映入眼帘，数量众多的导弹车停放在角落，来来往往的士兵全都身着虚空作战服，手持大功率激光武器。维多利亚·汉德发现，在这里工作的普通人有着各种肤色，她可以确定这些人和曾经的神盾局并没有关系，这些人的来源全都成谜。

“……我希望你已经挑选好来这里工作的专家了。只要你把名单给我，禁卫修会会把那些人带来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名单交给我，我会进行下一步审核。”

“我们要去那里吗？”她指着远处的银色闸门问道，“这里就是气象站的控制台？”

“那是卫星控制台，是我们的目的地。”苏皮卢利乌玛斯说道，“现在是时候向你展现，吾主在拉托维尼亚建立之前进行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