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托维尼亚就是理想国的实验品。我承认在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人，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我会付出我应该付出的，拉托维尼亚人也应该付出他们应该付出的，软弱的人没有能力去赢得自己的未来，所以我会把他们塑造成他们需要的样子。”

萨洛蒙直言不讳地指出他正在做的事，显得冷血又无情，但小洛娜已经习惯了他的想法, 因此也没有提出抗议。他低着头，慢吞吞地翻阅着手里这本已经看过很多次的书籍。相比起那些收藏家小心翼翼的态度，萨洛蒙翻阅书籍的时候就要放松得多，他甚至没有戴手套就开始翻阅这本1511年威尼斯印刷的拉丁文插图版《建筑十书》——这本书十三岁的时候就出现在了雅典娜为他布置的书单上，他在设计这座庄园以及不朽之城的防御工事以及工作场所时也反复参考了这本书里的内容，并且让其更加符合他的情况和需求。

“接下来，你就去看那本书吧。《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之后, 你还需要阅读《黑格尔法哲学批判》、《论犹太民族问题》、《路易·波拿马的雾月十八日》以及《资本论·第一卷》，这就是你这周的书单, 还需要写出配套的论文。”萨洛蒙没有去看小洛娜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只要一看就会心软，然后又得答应她的讨价还价。“密涅瓦女士对你实在是太过纵容了，在这里你可别想有以前的待遇，哪怕我去了不朽之城，贝优妮塔和贞德也会监督你读书。”

“我不喜欢她们。”

秘法师摇摇头。他感觉自己的领子有些太紧了，于是伸出手指稍稍撑开自己的领带。

“这跟我没关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银匣子，里面装满了他自己卷的卷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看起来非常符合他这身全黑西装的黑帮风格，尤其是他手上的戒指与浑身上下满不在乎的气质。小洛娜皱了皱眉，她一眼就看出了萨洛蒙的用意，就是为了测试她是不是真的戒了，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抽烟，因为他对尼古丁没有任何需求。

萨洛蒙抬起头, 冲她眨了眨眼，“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你自己, 我还有其他问题。现在，去酒柜给我和你自己倒杯威士忌，不要太多，也别告诉其他人。”

塑造拉托维尼亚人的工作被交予了不朽之城的宣讲人员，他们与瓦坎达人的工程设备一起来到了拉托维尼亚的雪山与森林之中，配合着电视对那些加入游击队的年轻人宣扬统一真理。起初这项工作困难重重，因为拉托维尼亚是个迷信的地方，过去这个地方的贵族一直依靠宗教来说服平民百姓顺从，哪怕是反抗当地企业与财团的游击队中也依旧保留着宗教迷信——然而几天前那场袭击燃油仓库的战斗之后，这项工作就突然变得出奇的顺利，拉托维尼亚军总指挥维克多·冯·杜姆更是要求每支队伍都必须接受文化教育与统一理念的灌输。

“这就是你们宣扬的统一真理？”

“是的，没错。也是这真理从绞刑架上救了你的命，奥德拉。”作为负责宣讲与教育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他发现比起教育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甚至有些迷信的士兵，眼前这个女人更加难以对付。这个金发女人拿着不朽之城印刷出来的精美书本随手翻看，表情里满是不屑，哪怕这本书里的思想挽救了她的生命，她也表现出了跃跃欲试的批判冲动，这几乎是政经专业学生的本能。

“野蛮。”她小声嘟囔，“随便动用私刑违背人权, 死刑更是对人权的侵犯。”

中年男人搬来一个空的军火箱，坐在了这个女人对面。这间帐篷里的陈设相当简单，但却处处充斥着军人风格的干净利落。他的战术套装腰间插着把手枪，衣服上满是枪油的气味。“奥德拉，你身高多少？”

女人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容，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178厘米，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知道拉托维尼亚女性平均身高是多少吗？”中年男人向前倾身，高大的身材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迫感，“155厘米，许多人营养不良，骨瘦如柴，母亲连喂养孩子的奶水都没有。你不仅身材匀称，还有专门的身材管理课程来避免自己吃得太多影响美观。我在中东战场上见过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我自己也曾经将某些无辜者推向深渊，所以我在遇到吾主之后选择以这种方式赎罪。你呢，奥德拉？当你啃噬在平民的血肉还在抱怨自己发胖的时候，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赎罪？”

奥德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愤怒带来的潮红浮现在脸颊上。“所以你想要羞辱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吗，乔治？我不曾向他们挥舞鞭子！我不曾压迫过他们！”

“所以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而不是在绞刑架上风干。没错，我就是要羞辱你，你从未见过城堡外面饥饿到极点的人们吃人肉，你过去的人生里遇见过的最糟糕的事不过是考试没能通过、和自己的朋友绝交、遇见一个品行不端的男朋友等等，充满了矫揉造作与无病呻吟……我知道你平时嫌弃那些游击队队员又穷又脏，但你要明白，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你，他们过去被剥削的血与汗造就了你现在的生活环境。你和你的家族欠着那些人一笔血债，而你手里的这本书教导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去讨要这笔债务。但幸好吾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坚持秩序的作用，所以你才不用上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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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送我回去，我的家族会为我支付赎金。”

“我不管你要去哪里，奥德拉，你无法离开这里。只要你踏出营地一步，哨兵就会直接射杀你，别以为我们无法追踪你的位置，无论你跑到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你被植入的定位芯片都能提供定位。”宣讲者冷漠地说道，“更何况，我们并不缺钱，我们要的是你的悔改。拿起锄头耕种，或者去清洗游击队的衣物，这就是你要做的工作。你的家人也会获得相应的惩罚，工作或者死亡，要依照他们过去犯下的错来决定。”

“我要绝食抗议！”作为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这是奥德拉相当的最激烈的办法了。乔治说起他的主人时，脸上带着殉道者般的光辉，倒在奥德拉却是疯狂的象征。

“那我们会让你在一个舒服的环境里饿死。”乔治淡然说道，“西方社会里的一切手段在拉托维尼亚都是无效的，吾主想要将这个国家锻造成钢铁，所以我们不会有太多的同情心浪费在你身上。既然你选择绝食，那么我们会帮助你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确保你不会获得任何一点食物，相信我，我们做得到。”

“你们真的会对一个善良的人动手？”奥德拉从帐篷里唯一一把椅子上蹦了起来，“你们的人性呢？！”

“这与是否善良无关，而是与是否有罪有关。等你偿还了债务，你会体会到吾主对人类的重视，虽然不是以你想象的方式。”乔治也站了起来，跛着腿走向了帐篷门廊，“记住，你只有一天时间考虑。不过我劝你多看看那本《统一真理》，理解吾主的雄心壮志的冰山一角，理解我们为何整体的自由而非个体的自由，这能让你成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