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每当夜幕降临,围坐在甲板上,与工友们分享着简单的食物,听着他们讲述各自的故事,骆守礼觉得,这样的生活,竟也如此温馨而真实。
他不再需要时刻警惕四周的威胁,不必在每个黎明与黄昏之间,计算着生死的距离。
他的心中,逐渐生长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那是远离了刀光剑影后的平静,是灵魂深处得到救赎的释然。
虽然没有了大把的钱财,无法再如往昔般花天酒地,但骆守礼发现,真正的幸福,原来并不在于物质的堆砌,而是在于心灵的富足与自由。
他学会了珍惜眼前人,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哪怕它只是简单的一日三餐,哪怕它只是与风浪为伴的航行。
在这条不归的旅途中,骆守礼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一个可以让他放下所有防备,安心停泊的地方。
胡思乱想间,时间悄然流逝,直至深沉的睡意终于将他包裹,骆守礼才缓缓进入了梦乡。
然而,天边的第一缕曙光还未完全揭开夜幕,甲板上值夜人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便已穿透舱室的喧嚣,将他从梦中唤醒。
骆守礼揉揉惺忪的睡眼,见周围几个船工也纷纷起身,这间狭小的舱室内,十个人挤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与海水味的独特气息。
他心中暗想,等到有一天自己成了资历深厚的老船工,或许就能住进隔壁那相对宽敞的六人间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抹微光,照亮了他对新生活的期许。
随着众人一同走上甲板,骆守礼深深地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江风拂面而来,带着几分凉意,却也瞬间驱散了他一夜的疲惫。
甲板上已聚集了约莫二十人,其中四五人正排在舵楼右侧的简易厕所前,等待解决生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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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就是这点不好,这厕所真是少得可怜。”骆守礼心中暗自嘀咕。
这艘木制的帆船的厕所设施简陋至极,唯一的一个就设在舵楼边,得益于舵楼部分结构超出船身,排泄物直接落入海中,省去了清理的麻烦。
至于船舱当中那些马桶,骆守礼光是想象它们可能从未被清洗过的情景,就感到一阵恶寒,绝不愿意冒险使用。
这时,那疤瘌脸过来插队,有意站在了骆守礼的身前,看得出他对之前的败北心中并不服气。
骆守礼并不想理会他,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样,这船上过得还习惯吧?”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骆守礼转头一看,原来是船东郑先生,他正神清气爽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昨日若非郑先生及时出面帮忙说话,那把短刀恐怕还难以保住,骆守礼心中感激,连忙客气地施礼回道:“劳郑先生惦记,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骆守礼记得自己是在大半年前上的这艘船,刚开始时,晕船的痛苦让他几乎将苦胆都要吐了出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适应了船上的生活,也学会了如何与风浪共处。
郑先生依旧保持着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亲切地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兄弟之间,就不必那么客气了。你也别再喊我郑先生了,你看看我哪有一点先生的样子。若是你看得起我,不妨以后叫我郑大哥。”
郑先生四十七八的年纪,身材魁梧,肌肉线条分明,脸庞刚毅,粗犷的五官,满脸胡须,只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才配得上“先生”二字。
骆守礼自然知道人家客气,但自己不能心里没数,赶紧道:“郑先生,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就是一个臭卖力气的,岂敢跟您称兄道弟。您若是再这么说,就是要赶着我走啊。”
郑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接道:“守礼,你在船上跟人家说话也不多啊,怎么油腔滑调起来了?”
骆守礼挠挠发青的头皮,不好意思地说:“让您见笑了,天天跟他们在一起,难免学了些劣习。”
“你也不必拘谨。若是不合群,离他们太远,反倒是不美。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会儿你得下船去帮我办点事。”
“啊……办事?”骆守礼茫然,旋即回应,“我怕我办不好,耽误了您的事情。”
郑先生摆手道:“很简单,帮我送点货,给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