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
直视着拉莫洛克那双笑眯眯的眸子,墨檀没来由地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
而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拉莫洛克立刻变如浴春风地笑了起来,轻声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来参加这场无聊到引人发笑的比赛。”
“……”
沉默了良久后,墨檀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哦?”
拉莫洛克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轻声道:“这么痛快就承认了?我本以为你会想办法找理由搪塞过去呢,这边明明已经准备好配合你了啊。”
墨檀沉默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该感谢您的体贴吗?”
说真的,如果换一个人,哪怕对方再怎么棘手,墨檀都会想办法敷衍过去,他会拼命开动脑筋,用尽一切手段让对方相信‘黑梵牧师’这个存在与迪塞尔代表团在斗技大赛的胜利毫无关系,就算希望渺茫,他也会去尝试。
但在拉莫洛克面前,他却完全提不起劲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尽管彼此之间只见过寥寥数面,也从未聊过什么有营养有深度的话题,无论是‘朋友’还是‘同行’都不够标准,但墨檀却没来由地觉得,在这个名叫拉莫洛克的男人面前,自己的一切辩驳都毫无意义。
且不说团体战决赛的时候墨檀压根就没露面,就算他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也依然无法真的证明任何事,因为早在比赛日前的那两天,迪塞尔代表团的战术就已经被设计完成了。
当然,虽说强行表示自己与这件事无关有些勉强,但反过来说,认定自己与这件事有关的想法也颇为片面,至少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
只不过,这个‘绝大多数人’中,并不包括梦境教国这位拉莫洛克主祭。
当对方几乎以‘明示’的口吻笃定自己就是那位战胜了‘巴蒂·阿瑟’,暗中操控迪塞尔代表团取得胜利的主导者后,这个问题便已经不再有半点争议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檀是了解拉莫洛克的,尽管他在不久前还只是单方面听过这个名字,并没有见过面前这位看起来随和儒雅,却隐隐散发着某种不安气息的男人,但他确实可以说是了解拉莫洛克的。
而这份了解的源头,则是那几沓从君芜手中拿到的,用来打发时间的‘战例’。
几个月前梦境教国与格里芬王朝那场‘边境摩擦’的全部战例。
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几沓羊皮纸,但当墨檀在‘绝对中立’人格下去回忆拉莫洛克主祭闪电般崛起后的‘不败之旅’时,看到的则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
在这个男人的指挥棒下,‘战争’二字的定义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宛若一场猩红色的毁灭交响乐,在那被鲜血浸湿的沙盘上震耳欲聋。
墨檀没办法否认拉莫洛克的正确性,因为无论他怎样复盘,都无法得出能够超越后者的更优解,不仅如此,无形中被那一份份案例主导了节奏的墨檀,甚至在恍惚间得出了一个令人惊恐的结论,那就是这份被正当化的残忍行径竟然是‘正确’的,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诚然,他很快便摆脱了那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错觉,但却久久不能从那如鲠在喉的战栗中清醒过来。
正因为如此,尽管在学园都市相遇之后,拉莫洛克的言谈举止都堪称绅士有礼,但墨檀依然没办法对这个男人产生半点好感,事实上,对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他感到厌恶与不适。
生理与心理上的极度不适!
而这份不适,正是墨檀自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对‘拉莫洛克’这个人有所了解的凭依。
同理,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无论怎么看都对自己极有兴趣的拉莫洛克,手里至少有一份有关于‘黑梵牧师’的详尽战报,米莎郡的瘟疫事件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在圣教联合下定决心隐瞒苏米尔战役的真正操盘手后,曙光教派立刻便对墨檀之前的‘光辉事迹’进行了大规模宣传,甚至还得到了斯卡兰公国的大力配合,那位曾在米莎郡协同作战的宝拉女将军数次在公开场合下对‘黑梵牧师’做出了极高评价。
所以但凡拉莫洛克之前跟自己说的不是客套话,他桌上就一定会有最详尽、最写实版本的瘟疫事件战报。